1959年12月4日,是特赦第一批战犯的时候,但被特赦的名单里却没有黄维的名字。对此,黄维的妻子毫无怨言,她对黄维说道:“不是政府不放你出来,而是你不好好改造。”
后来,他们才知道,黄维本应该是在第一批被释放的内定名单里的,但由于他的认罪态度不好,所以战犯管理所不同意释放他。
那么,后来的黄维是怎么被释放的呢?特赦后的他受到了台湾方面的邀请,他又是如何拒绝的呢?
黄维
黄维特赦后的思想历程
刚成为俘虏之后,黄维坐在地上只感觉到憋屈,不服气。进入战役还不到一个月,这么大的一个兵团,军事人才和美式装备都是一流的,怎么还没打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对此他实在不甘心,所以当他被俘虏之后,总是摆着一副不服输的态度。
不过在审讯时,他也曾说到自己这次指挥得很惭愧,他说道:“个人指挥部队失败,又当了俘虏,作为军人当然是惭愧的。”
身为军人,不仅没有打赢仗,还被俘虏,这对他是职业生涯最大的侮辱,不过,值得称赞的是,他敢于面对自己的失败。
黄维
从1948年到1975年,是黄维的战犯生活时期。在这26年当中,他的思想经历了四个阶段,从没有悔改之心到后来的改恶从善。
当时淮海战役还没有结束,中原野战军的联络部长就动员黄维给杜聿明和邱清泉写劝降信。轮到黄维签名的时候,他就是不签,谁说都没办法。
但在被俘的20天后,黄维也表现出了愿意追求真理的想法,在写自传的时候,他说到希望自己在结合中共方面的材料对各项问题能详细研究。
但到了1950年,当他转押到功德林监狱和秦城监狱之后,他对自己的战犯身份非常抵触,甚至拒绝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不接受改造。他说道:“如果有,一切罪恶,唯一的罪恶就是打了败仗,”其余的也一概不认账。
就比如在淮海中使用毒气的问题,而他也是因此被列入首要战犯的名单中的,但黄维却始终在狡辩,来减轻自己的罪责,甚至推卸得一干二净。
黄维当然知道,我军不会要他的命,但这也意味着在短时间内他并不会自由。
为了光明正大地出去,他决定发明永动机寻找出路。如果能发明成功,那么他以后还能做发明家,堂堂正正地恢复自由。
而在这些年来,黄维也对军事工程很有研究,从抗战真正开始,黄维就接触了不少从美国进口的新武器,之后被调到国防部联勤部任副总司令,装备就是他的主要工作,而他也对新式武器有了广泛的了解。
除此之外,他对科学史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对制造出永动机有着绝对的自信。
黄维和妻子
中国科学院看过黄维的设计之后,否定了他,为了让他安心改造,还叫来他的妻子进行规劝。
但黄维是什么也不听,还经常对妻子恶语相向,甚至下逐客令。
蔡若曙好言相劝: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把你放出去能起多大的作用似的,这是幻想。改造不好是出不去的,不是因为永动机问题不放你,改造是个政治问题,像你这样,今年肯定不会有你,明年也不会有你。”
黄维听了这话,也软了下来,说道自己也是想出去的。蔡若曙试探地说道,可以找找你的老师,叶剑英和周总理,不要抱住永动机不放。
黄维虽说是败军之将,但也鄙视这种做法,直言:“你这是做梦!”
永动机模型
永动机在狱中并没有什么研究进展,但正是因为坚持永动机,也让黄维的思想打开了。
不仅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给妻子写了自我检查和道歉信,甚至开始交代自己的历史罪行。
从1932年的赣州之役到1948年的淮海战役,黄维彻底交代了自己的问题。就连他自己说道:1948年是国民党垮台的一年,1958年则是他从思想上彻底缴械的一年。
黄维从当初的崇拜蒋介石,最后对共产党的政策表示了感激,他的变化脱胎换骨是显而易见的。
特赦后的黄维
终于在1975年,黄维在第七批被特赦。在狱中度过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也让黄维对战犯管理所有着深厚的感情,秦城是他交代罪行的地方,抚顺则是他认罪、重生的地方。
在特赦的那天,抚顺战犯管理所的所长金源陪同他到北京安顿好后准备返回抚顺的时候,在车站送行的黄维,竟然当众掉眼泪,回到家中后长时间沉默不语。
黄维对抚顺的感情不一般,被称为他的第二故乡。因此在特赦后的十年,82岁的他还再度回到了那里,在监狱里住了一晚。
出狱之后的黄维,一切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而他也终于能和妻儿团聚了,但这团聚却仅仅维持了一年的时间。
妻子毅然返回大陆却在团聚后逝世
可能有人疑惑,黄维被俘虏之后,蒋介石为何没有把他们接到台湾?实际上他们也曾在台湾生活了两年。
淮海战役
淮海战役打到最后,黄维下落不明,蔡若曙焦急不已给国民党打去电话的时候,对方总是告诉她要突围。
后来国民党撤退到了台湾,也把他们一家接到了台湾。他们在台湾生活了两年后,来到香港生活了一年。在台湾期间,蔡若曙也曾回过一次大陆,当她得知父亲并没有死的时候,于是便决定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到大陆,定居在上海。
直到后来,他们才意识到,这么多年,他们也一直受到了共产党的保护。
蔡若曙回到上海之后,考上了一份上海图书馆的工作,当时图书馆对她的身份也很犹豫,但后来还是决定录取了她。其实周总理和陈毅在和一些民主人士会谈的时候,也提到过她,认为她自食其力,是值得肯定的。
蔡若曙
大女儿黄敏当初报考复旦的时候,校方也不敢收,后来也是报到总理那里才入了学。
就这样,蔡若曙带着孩子们等了黄维整整十一年。1959年,北京有关部门通知她,准备迎接黄维回家,要她注意听广播,而在12月4日这天,广播中都没有黄维的名字。
多年来,她始终盼望能等来丈夫,而这也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但当希望破灭,一切落空的时候,蔡若曙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这天下班后,她带着大量的安眠药来图书馆,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后来被同事发现紧急送往了医院。
其实她这样的做法是能理解的,这段时间中她长期处于压抑的生活状态下,希望破灭后,对未来迷茫,就这样得了精神病,出现了幻听、失眠等症状,没办法继续工作。
蔡若曙和孩子
其实,后来黄家姐妹了解到,她们的父亲本应是在内定名单中的,但战犯管理所不同意。
直到1975年3月21日,黄维成为了最后一批被特赦的战犯,而蔡若曙也在上海统战部领导的陪同下来到了北京,与分别了27年的黄维相见。
这一年是孩子们记忆中最幸福的一年,全家第一次这样完整。在去接黄维之前,孩子们还记得母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终于有爸爸了。”
黄维出来之后,提出想去江西老家安度晚年,中央却让他在北京担任全国政协文史专员,享受政协委员的待遇,每月给他200元。
黄维一家
那个时候的黄维特别得意,因为特赦以来出来了好多人,没有一个人像蔡若曙这样等了他27年,所以他特别自豪。
反观蔡若曙,她的精神状态就没有那么好了,反而精神负担更重了。
每天总是担心黄维说错话,所以每天在中午晚上的时候,都是提前到楼下等他,慢了就会担心他又出了大事,因为她害怕有人带走黄维。
那段时间,蔡若曙整天浑浑噩噩,需要吃药,黄维对她也不是很理解,所以一时间便选择了自杀。
黄维夫妇
1976年,黄维发现妻子不知去向,等了好久都没有见到她的影子,他赶紧下楼找,有人告诉他:“刚刚有个老太太投河了……”
谁也没有想到,她等了这么久,却在黄维回家一年后便选择了告别,这样的告别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黄维也大病一场,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掉眼泪。题写挽联的时候,都是写得“难妻”。
从那以后,黄维也很少提起妻子,晚年时也决心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两岸做一些事情。
受邀留台,黄维用八字拒绝
其实在这之前,黄维也收到了台湾方面的邀请要他去往台湾,还许诺要补发他中将27年的工资。
对此,黄维毫不犹豫地拒绝:“共产党对我有恩。一是没杀我,二是把我的家人照顾得挺好,孩子们都受到了教育。”
黄维一家
长期以来,虽然黄维身在战犯管理所,但在监狱外,我党并未为难他的妻儿,反而暗中保护她们,甚至帮助他的孩子上了复旦。
而在狱中的他,也受到了不少照顾。他刚进去的时候身体状况很差,得了五种结核,1953年结核病发作的时候,还出现了大量的腹积水,两腿肿胀不能下地,病情危重。
周总理得知后非常关心他的病情,亲自作出指示一定要全力抢救。为此,北京著名的医学专家为他会诊,还特别申请外汇,去香港买昂贵的抗生素给他治疗。
在他生病的这四年中,管理所每天为他提供一斤牛奶,两个鸡蛋和三两猪肉,即便是在我国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断过,所以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打动。他后来也这样说道:
我的病如果是在过去,就算他是高级将领,也得一命归西。
黄维
特赦的前一个月,黄维心绞痛突然发作,管理所得到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治疗,之后被紧急送到了东北最好的医院。
公安部还专门派来了两位工作人员,了解治疗情况,甚至医院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护理小组24小时看护他,幸运的是,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下,他的病情也很快恢复了健康。
所以,尽管台湾方面提出让他回台,但为了不辜负何一方,黄维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台湾。
不过在后来,当台湾开放探亲之后,黄维却兴奋地决定和文强一起去台湾访问。而这也给世人留下了疑惑,黄维的至亲都在台湾,为何还决定去台湾访问呢?外界传言“他至死都没有改造好。”
黄慧南
对此,他的孩子黄慧南也对世人的疑问作了合理的回答。
父亲晚年时,最大的心愿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份,为两岸关系做点事情。所以,他也曾多次对故旧提及:
“趁我生活尚能自理,神智亦还清明,一定要为和平同统一国的神圣事业献出绵薄之力。如不能达到此目的,我会引为终身遗憾的。”
特赦不久后,他多次去到香港,渐渐和台湾建立起联系。
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40周年时,黄维在文章中写道:
“祈求祖国统一,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统一早日实现,我当亲赴台湾哈你们把酒言欢。”
黄维和友人在一起
因此,当台湾开放探亲时,黄维非常兴奋,因为他终于有机会拜访在台湾的亲朋好友。在黄慧南的记忆中,父亲去台湾的时候准备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两边都要办手续,所以他不是突然决定要去的。
1989年1月,黄维从香港回来,他从心底里期盼着两岸的和解,忘记了自己年老体衰,风尘仆仆地三次去往香港和故旧见面,为两岸关系和解工作,为和平统一奔走。
病发那天,他正要去开两会,当他去现场报道之后感觉到身体不适,就去医院看病,后来就被强制留下来住院了。
黄维
1989年3月20日,黄维因为心脏病突发逝世。但他的逝世却给世人埋下了谜团,一些文章中所说“由于过于兴奋在出发前夜突然心脏病发作去世”“黄维至死都要去台湾定居”,此言实际上都是不正确的。
黄慧南告诉大家,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国军”抗战能被承认,他说“抗战不分国共”,其中包括他参加的淞沪会战和武汉会战。
2005年,黄维的遗愿终于实现,这年国家有关部门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了纪念抗战胜利60周年大会,黄慧南作为抗日将领的家属,也为父亲领了一枚纪念勋章,如若父亲知道这一切,定会非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