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在长沙的一家医院里,医生把检查单递给了15岁的谭雅欣。
谭雅欣接过单子,马上喊道:“医生!你给错单子了,我爸身上只有一颗肾,可这单子上写的有两颗。”
医生戴上眼镜瞄了一眼,淡淡地说:“没错,是两颗,左肾萎缩,右肾完好。”
医生的话让谭雅欣感到十分奇怪,因为早在12年前,她就被告知过这样的事:父亲谭克军为了救治患尿毒症的母亲,把自己的一颗肾捐给了她。
这样的话,父亲身体里应该只有一颗肾,这12年过去,难道他又新长出了一颗?
谭雅欣把心中的疑问告诉父亲,希望能得到答案,没想到父亲的回答不光惊呆了谭雅欣,同时也令社会各界充满愤怒。
那么,这个“割肾救妻”的男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面对女儿的疑问,他又给出了怎样的回答呢?
谭克军和女儿谭雅欣
美满家庭遭遇变故
谭克军和妻子都是农村人,因为家庭条件很差,没什么文化,只能给人做些体力活。
2005年,两人的儿子谭斌出生了,为了让家里生活过得好一点,他们决定到湖南长沙谋生,随后就在一家工地里头当小工,两人每个月能赚4000块钱。
不久后,妻子又生下一个女孩,两人给她取名叫谭雅欣,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虽不富裕,但也算幸福美满了。
夫妻俩起早贪黑地干活,梦想能在这个城市安家落户,可一个意外让他们的梦破灭了。
一天,谭克军正在工地干活,忽然有几个工友吵吵嚷嚷地找到他,喊道:“老谭,快去看看!你老婆病倒了!”
干活的工人
谭克军一听,当场就懵了,他扔下铲子,赶忙跑到妻子工作的地方,一看她果然倒在了地上。
这时已经有工友叫过救护车了,谭克军把妻子抱在怀里,焦急地等待着。
诊断之后,医生告诉谭克军,他的妻子得了严重的脑溢血,好在抢救及时,现在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只不过还是随时会有危险。
谭克军听了以后懊悔不已,连连打自己巴掌,说:“唉呀,我早该拉她来医院的!赚再多钱有什么用!人没了就什么也没了!”
原来,妻子的病早有预兆。
工地女工人
早些年,谭克军的妻子在生完大儿子谭斌以后,连月子也没有坐就开始工作。她白天在工地做体力活,晚上又要整夜照顾孩子,在日夜操劳中,逐渐透支了精力,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一开始,妻子的头只感到轻微麻木,后来则变成一阵阵刺痛,她的胳膊也经常使不上劲,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她这会儿才三十来岁,年纪轻轻的,压根没想到自己是得了大病,只觉得自己有点累了,只要多休息休息身体就好了。
谭克军发现了妻子的异状,想要陪她去医院,可妻子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生怕自己因为看病连累了他们,便忍痛拒绝了。
谭克军没办法,只好到小诊所给妻子买了一些药,希望能缓解她的病情,但这些药并没有把病治好,2009年,在连日的操劳中,妻子的病爆发了。
所幸经过抢救之后,谭克军的妻子暂时脱离危险。
她在恢复意识后,见自己躺在病床上,马上哭了出来。
妻子哭不是因为身体痛苦,而是怕自己住院花太多钱,相较于因为治病把家底耗光,她宁愿马上去死。
原来,夫妻俩通过这几年努力工作,已经攒了不少积蓄,考虑到孩子的户口问题,他们就打算用这笔钱在长沙买一间小房子,眼看着安家落户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命运却跟他们开了这么个玩笑。
谭克军见妻子太过自责,就笑着骗她说:“别担心啊,花不了多少钱,你只是操劳过度晕倒了,在医院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谭克军
谭克军心里明白,妻子的病已经没得治了,现在医生能做的只是维持她的生命。
明知救治无望,谭克军在给妻子看病的问题上,也从没心疼过钱,他把这些年的积蓄都拿出来交给医院,因为怕钱不够,还变卖了家里不少东西。
谭克军曾跪倒在医生面前,求他们治好妻子,他平时不信神鬼,但为了给妻子带来好运,他特地买了许多祈愿符。
可惜,尽管谭克军使出了浑身解数,妻子终究没能战胜病魔,住院一个月后就发病去世了。
编造“割肾救妻”的谎言
失去妻子的谭克军犹如被抽了灵魂,开始变得一蹶不振,他终日昏昏噩噩,满脑子都是妻子的模样。
从前谭克军就喜欢饮酒,经常没事就小酌两口,这回悲痛中的他更是一头扎进了酒缸里。
谭克军从早起就开始喝,中午也喜欢来一瓶,晚上他又约几个朋友,几个人一同醉倒在酒桌上。
因为过度饮酒,谭克军整天醉醺醺的,见人就胡言乱语,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也很差,很多街坊邻居看他这个样子,都认为他因为妻子的死受到了刺激,纷纷过来劝他。
长辈们都对他说:“克军啊,人死不能复生,听老人家一句劝,人总要向前看哪!”谭克军面对劝导,总是低着头连连称是,但到了晚上,他就又到酒桌上畅饮了。
时间久了,连每天和他结伴的酒友们都看不下去了,有次喝酒的时候,一个朋友就劝他:“老谭啊,大家知道你爱老婆,但你颓废成这个样子,不是也对不起自己老婆吗?”
谭克军
谭克军一直对妻子的死很内疚,他一听朋友说自己对不起妻子,心里马上涌出了不少委屈,紧接着就借着酒劲说:“我怎么对不起她了?我为了给她看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连……连肾都割给她了。”
从前,大家只知道谭克军的老婆死了,但从没人知道她是得什么病死的,经谭克军这么一说,大家恍然大悟,原来他老婆得了尿毒症!
满桌的酒友都十分震惊,马上问:“老谭,你是说,你把一颗肾移植给老婆,但还是没把她救活?”
谭克军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大家都信了,他只好就着话头,支支吾吾地答应:“是!”
散场后,谭克军像往常那样回到家里,一段时间过后,谭克军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奇怪,之前大家看见他,表情里多是同情或轻蔑,但现在却多了几分敬畏。
谭克军
之后谭克军才知道,是那几个朋友把他撒的谎传出去了,大家都相信了他。
最初,谭克军因为撒谎,每天压力很大,但时间长了,他渐渐习惯了被人尊敬的感觉。
谭克军知道这样不对,谎言迟早会被拆穿的,但他又不愿给大家澄清,因为一旦说出实情,自己受人尊敬的光环就会消失了,况且,“割肾救妻”的头衔也给谭克军带来了诸多现实的好处。
首先,他再去喝酒时,没有人说他闲话了,大家心里都在想,毕竟割一颗肾也没救活妻子,换谁心里也不好受,借酒消愁也情有可原。
工地领导听说了谭克军的事迹,考虑到他因为割肾,身体肯定受影响,所以专门给他安排了轻松的岗位。
谭克军
这件事也传到了谭克军亲戚的耳中,他们给了谭克军一些钱,用来救急。媒体也听说了谭克军的动人事迹,赋予他“模范丈夫”的称号。
谭克军从小孤苦伶仃,很少受到别人的关注,这些经历让他感到莫大的幸福。在一次次撒谎中,谭克军逐渐失去了澄清真相的想法,现在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一假象中了。
由于怕被拆穿,每当有人问妻子的事情时,谭克军都会编一些新谎来搪塞,他甚至专门捏造了种种细节,用来应付好奇心重的人。
久而久之,连谭克军自己也对这些谎言信以为真了,他打心底里觉得,妻子是死于尿毒症,而非脑溢血,自己也确实捐了一颗肾给她,可惜没救活。
谭克军
迷失在自己的谎言中
谭克军在“割肾救妻”的光环里活了12年,这期间,他被众人簇拥、爱戴、夸赞。
然而谁能想到,12年后,谭克军却到处遭人诟病,最终却落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连亲生儿子也愤然离家出走,不想再认他。
这中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这些年里,谭克军染上了诸多恶习。从前他只喜欢饮酒,后来还爱上了赌博,整日混迹在酒桌和赌场上,对儿子女儿也不管不顾。
后来他连工作也不做了,全靠亲戚和街坊们接济,实在生活不下去的时候,谭克军就开始对朋友们坑蒙拐骗。
谭克军和谭雅欣
不久后,谭克军的名声越来越臭,没人再愿意跟他打交道了。
而在谭克军颓废的日子里,是大儿子谭斌撑起了整个家。
谭斌在母亲死的时候已经十多岁了,他每天除了上学,还需要照顾不务正业的父亲和年仅5岁的妹妹。
谭斌对父亲的生活作风多有不满,但看在生养之恩的份上,也就没过多计较。他每天给父亲做饭,帮他洗衣服,无微不至地照料他。
由于谭克军几年来的海吃豪赌,家里欠下了不少钱,谭斌想为家庭做点贡献,于是初中毕业后,他就选择辍学到工厂里打工。
由于没有高学历,谭斌只能做基层工人,一个月才赚1500块钱,他生活拮据,自己只花一小部分,大部分给了家里。
谭克军叫别人看他的“刀口”
那时谭斌还未成年,所以工资绑定的是父亲谭克军的银行卡,因为怕父亲拿钱去赌,谭斌就和他约法三章。
谭克军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不再赌,他会把其中一部分用做家庭开支,另一部分就存起来,等到谭斌成年的时候一并还给他。
谁知有次谭斌从厂里回来,想要拿一些生活费,结果到处都找不到父亲。
最后谭斌推开赌场的门,发现父亲正抱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赌桌上一掷千金。
原来,谭克军违背诺言,已经一连在赌场待了数日,谭斌的工资早就被他赌光了。
回家后,父子二人积累的矛盾终于爆发,谭斌骂他不算个男人,谭克军一气之下抽了他一巴掌,谭斌没有多说什么,从此离开了这个家,再也没有回来。
谭克军
谎言终被揭穿
或许是儿子的离开警醒了谭克军,从那以后,他再没赌过钱。
谭克军打算找份工作,好好养育女儿,但他很快发现,由于大量饮酒,每天熬夜赌博,自己患上了严重的贫血,几乎失去劳动能力。
实在没有办法,谭克军只好做些小买卖赚钱,他有时到菜市场摆摊卖菜,有时批发一些小玩具到公园里卖,虽然赚得不多,但也够维持生活。
就这样,谭克军把小女儿谭雅欣抚养长大了。
谭雅欣当然也知道父亲“割肾救妻”的故事,她对此深信不疑,从小就觉得父亲是个伟大的人。
谭雅欣
雅欣是个懂事的孩子,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她主动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而为了缓解父亲的贫血,她几乎每天都会到附近的饭店去买三块钱一碗的鸡汤给父亲补身体。
但鸡汤终究不是药,由于缺少治疗,谭克军的身体恶化得很快,他每月都到医院输血,结果身体还是一天天衰弱下去。
如今,年过5旬的谭克军两鬓斑白,四肢瘦弱,宛如临终的病人。
谭雅欣多次建议父亲到医院看病,但谭克军的态度却很微妙,不论如何都不愿意去,谭雅欣也没有办法。
直到一天,谭克军在家中晕倒,谭雅欣忙叫来救护车,几个医护人员把他送进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
卧床的谭克军
之后医生拿着检查单,对谭雅欣说:“他有两颗肾,左肾衰竭,右肾完好”,谭雅欣当时就懵了,父亲12年前不是已经把其中一颗肾捐给母亲了吗?
她忙跑去问父亲怎么回事,面对女儿的提问,一直忧愁苦闷的谭克军忽然露出了难得的轻松。
“没错,都是假的,我没捐。”
这句话一出,不光惊呆了谭雅欣,整个社会的人都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这个当年“割肾救妻”的模范丈夫,居然撒了个弥天大谎!
谭克军因为谎言收获了一时的荣誉,但谎言终究要被拆穿。
谭雅欣拿到录取通知书
如今,谭克军因撒谎被所有人鄙视,已经没人再相信他说的话。
而他的女儿处境也很惨,当初参加完中考,她就不准备继续上学,而是留在家里照顾父亲,结果如今父亲的谎言被拆穿,她也错过了报名时间。
好在有好心人帮忙,将谭雅欣的事迹告诉了学校,最终她被高中破格录取,而校长了解到她的家庭情况,也免除了她的学费,谭雅欣这才重返校园。
回望12年间,纵使谭克军有千万苦衷,但他不负责任的举动也确实害了很多人,以史为鉴,大家不要走谭克军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