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厚道的二胎-2

1983年春天,刚开始热起来的时候,足月但是依旧瘦瘦小小的我,出生在最莫名直辖市的某个医院里,具体时间不详,因为我爸妈的口供对不上,当然,一胎同学的出生他们都记得很准确,从当天下午的劳动,到胎动,到送医院。。。。。可惜那个时间我没有记忆,否则,可能从最开始就会明白,自己的位置。

从我存在起,我就没有单独拥有过任何东西,我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部分,不用我去分享,因为我拿到的都是别人分给我的,姐姐穿小了的衣服,姐姐不会再玩的玩具,姐姐写字的本,哦,背面还可以接着写呀。

可是就算这样,我依旧逃不了被叫“多余”的命运。记不太清楚是谁先开始叫的了,好像全部亲戚都这么叫,我爸妈也都会附和,每次一大屋子人聚在一起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会把我拎出来,叫几句“丁多余”,大家就跟着一起笑,很小还听不懂的时候,估计我也跟着笑来着,所以后来我听了不笑,就会被讽刺太矫情,心眼多,再展开到我肯定欺负一胎同学了,一胎多厚道。。。

什么都没做的我,在刚刚能听懂人话的年纪,就被贴上了一辈子都没拿掉的标签,矫情不厚道脾气差欺负人。

也不知道我一岁多就被送去姥姥家,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呢,多余且性格差。反正我记忆最开始的画面,都是在我姥姥家。

我姥姥家是在一片旧厂区里的职工宿舍楼,作为退休的老工人,她在这片楼刚建的时候就先挑了个最高楼层最边上的一套单元房,在那个年代,家里有套带独立厕所的房子,足够傲视周边5公里的。

记忆里,那套房子很新,是个两室但没有客厅,只有一条走廊,大屋很大,两面都有窗户,角落里摆着一张双人床,一边窗户底下有个写字台,不过这间房间我很少待,它属于我姥姥的小儿子,是的,只是我姥姥的小儿子,因为后来,他气死了我姥姥,所以,成为唯一被我记恨终生的人。

我和姥姥大部分时间住在小屋,小屋与走廊间的墙上有个高高的通风窗,窗下就是床,占满了大半个屋子,小时候总踩着墙角堆起来的被子往窗子上爬,可惜,没有成功过。屋子另一头有个很古老的斗橱,上面放着按钮都不太灵敏的电视机,还盖着有网眼的白色盖巾,电视旁边不远,就是个土制保温壶,说是保温壶,其实壶和保温层是分开的,里面是个普通的陶瓷茶壶,外面是一圈棉花和柱子做的套,还有一个纯棉的盖子。

姥姥是我接触过的第一个烟民,很奇怪,那个年代女生抽烟似乎更常见也更没人在意。好多个冬天的早上,我都窝在被窝里不想爬出来,姥姥就在一边弄着炉子热上早饭,然后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点一根烟,这根烟大部分身体都是自己燃尽的,而姥姥一共放进嘴里也不过两三次。

自己当妈妈以后,总被抓着给女儿讲故事,每次我讲不出来什么新鲜的,她就会问我:“你小时候我姥姥给你讲过什么故事呀?”我只能回答,不记得了。

确实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姥姥给我讲过牛郎织女,讲过打仗,讲过日本兵扫荡村子,刺刀从我姥姥头上划过,记得我姥姥会在冬天帮我搓热脚丫,会在夏天一直给我摇着蒲扇直到我睡沉,会给我做能分出很多层铺着香油的饼,会给热乎乎的馒头上抹满麻酱拌白糖。。。。

当时在姥姥家寄养的,除了我,还有姥姥的另一个外孙,也成了我幼儿时期的唯一玩伴,可惜后来,姥姥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我就把他拉上了一辈子不原谅的黑名单,也删除了关于他的记忆。

而我的妈妈,会偶尔来看我。

很多年之后,在又一次倾诉他们这一辈的委屈无奈时,他们说过送走我的理由,那理由在他们看来很充分、合理还充满了辛酸,可是对我来说,我已经独自承担了那些既成事实,不想再去承认,自己不过是父母和姥姥联合认定的工具人。

当然,我没问过,也知道答案:“送走的当然只能是你呀,你姐姐身体不好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体谅别人呢?虽然那个时候你才一岁,你也应该明白呀!”

太不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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