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是不悲伤,只是丧失了哭泣的能力

成人世界,不动声色往往是成熟的象征,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哭反倒变成一件更困难的事。学会哭泣,其实是一种能力。

1. 大人不是不悲伤,只是哭不出来

爷爷意外去世那年冬天,我匆匆结束实习回到老家,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然而悲伤的情绪像蒲公英一样短暂落下,又很快地飘走,眼前的世界只剩一片荒漠。

即便如此,我依然是葬礼上为数不多掉眼泪的人。大一辈的,大多低头不语,同辈的甚至还在说笑,红了眼眶的更是寥寥无几。你无法责怪他们,因为大人不是不悲伤,他们只是将悲伤藏到了影子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丧失了哭的能力。

毕业进入社会这两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是哭不出来的。

无论现实生活以怎样丑陋的面目出现,心像块石头一样硬邦邦,时间变成一堵墙,多一秒的流逝,就多一份挤压,不断压迫、撞击、摧毁着你的意志,眼前的生活变得漫长煎熬。我越来越少感到悲伤,也不会轻易变得快乐,却不以为然。

直到疼了就要哭,开心就要笑,如此本能的情感表达在我身上变得艰难,难以理解他人的情绪,也难以理解这个世界。当周围的人为不公而愤怒、为他人的苦难悲痛掩面、为别人的成功举手庆祝,我更像一块背景板,只能远远地看着。生活那场戏剧,观众都上台了,但作为主角的我,还在台下。

面对巨大的悲伤,一个人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哭不笑,看不到任何,实际只是冻住了悲伤,然而当你掩盖当下一个小的悲伤,在未来就制造出更大的悲伤。悲伤无法被消灭,更无法被控制,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难以忍受。那时的你,就像浸泡在一片黑色河流之中。

2. 不是哭不出来,是不允许自己哭出来

其实,有段时间,我尝试过各种方法让自己哭出声,看悲伤的电影、读悲恸的故事、听苦涩的情歌,将自己笼罩在悲伤的氛围里,结果不尽人意。好几次,我甚至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但是刀子扎得进肉体,却刺不进精神的缺口。就像你无法让悲伤消失,你也无法让悲伤无故产生,它其实是脱离你掌控中的另一种存在。

有时,它意想不到地出现,让人猝不及防。

最近我遇见了一个人,一开始我们就说好,只陪伴,不谈爱。于是,我卸下了压在肩上的包袱,奔着“悲伤”的结局,谈了一场精神恋爱。因为知道时间一到,他会离开,也确定彼此不会在现实见面,我彻底放松了长久以来紧绷的情绪,跟着自己的感觉,自由地表达,自由地回应,第一次,我让自己彻底放开,会陷入一场美丽的危险。

我能感觉到,自己对他产生了依赖。第一次,我主动切断联系,第二次,我又再次陷了进去,第三次,他彻底和我断了联系。故事的大结局提前到来,不到一个月,他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当下内心毫无波澜。然而,就在下班回家的晚上,微凉的秋风穿过小巷,轻轻吹向我的脸,那一刻,眼泪毫无预兆掉了下来,我哭了。顷刻间,自己像浸泡在一片苦海,潮涌的海水不断击打,那块长满青苔的心,悲伤就这样在我身上流动了起来。

撕裂的伤口开始流血,悲痛的情绪四处蔓延,我躲在房间里,任由眼泪肆意横流。它是这样地难以承受,却又无法回避。我清楚地知道,我的眼泪不会在这些倾泻结束,正如这次情绪流动之前,我曾无数次无意识将它困在体内。“悲伤的流动是需要时间的,所以巨大的失去引起巨大的悲伤,而巨大的悲伤在一定时间内流动完,这就是所谓哀伤的过程。”这一次,我选择承受悲伤的流动,放弃所有的抵抗。

悲伤的出现不分场合,眼泪的多少无关轻重。

3. 化解悲伤的不是变坚强,而是在脆弱的过程中被“细微的光”治愈

从前,为了走出低落的情绪。我会制定严密的计划,力求学习、健康、工作方方面面都做得完美,以此证明自己彻底强大起来,坚不可摧,结果往往却截然相反,我会因为一个细节没做好而懊悔,一个计划没完成而自我谴责,一个小小失败而彻底否定之前全部努力。

我们太想变好,变坚强了,反而忘记人是可以脆弱的。生活就是会遇到各种各样意外和挫折,我们会摔倒、会流血、会感到疼痛,会犯错、会失败,但是这不妨碍我们值得被爱,不能否定我们生命的价值。

有时候,我们总以为摧毁自己的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是巨大的生活苦难,然而恰恰相反,因为情绪是累积而成的,是一次次忽略的疼痛、一个个失望的瞬间和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导致最后的崩溃。

同样,能治愈我们的也是看起微不足道小事,而不是一件件强加给自己的重大改变。

  • 努力后失败,不要过度苛责,告诉自己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
  • 极度悲伤时候,不必强撑笑出来,关上门嚎啕大哭,也是一种勇敢。
  • 面对生命的意外,给自己一个深深的拥抱,接纳她,感受它,放下它。

生活不总是阳光璀璨,暗淡的时光也许漫长,但爬起后拍拍身上的灰尘,它们散落在空中,变成你走出黑夜里的萤火虫。

成熟,并不意味着情绪稳定不再崩溃,不再哭泣,而是允许自己哭泣,拥有哭泣的勇气和能力。

哭,也许是一种脆弱,但是脆弱也是一种力量。

有一天回头看,你曾躲起来偷偷哭过的角落,铺满了满城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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