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前横跨两省三县的灵璧县大地主卓廷懋发家历程

大地主卓廷懋家罪恶史

本文选自《历史研究》1965年第4期

安徽省灵璧县高楼区卓圩卓家, 在解放前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地主。 这个大地主家从清代到一九四八年, 称霸地方达一百余年之久。 在它最盛时期 , 控制着二十多个大小集镇, 一百多座村庄 , 跨皖、苏两省的灵璧、泗县、睢宁三县, 方圆百余里。 霸占的土地有七万七千多亩, 房屋仅卓圩一地即达一千三百余间。 每年夏秋两季, 收取地租三、四万石, 装满七、八十处粮仓。 南京、蚌埠 、徐州 、无锡等地和睢宁县城, 都有卓家的钱庄、 布店、 粮行。 商业高利贷的收入无以其数。 真可谓财累万贯, 富埒王侯。在旧社会,所有的地主都是靠残酷压榨农民起家的。 他们依靠反动国家政权的保护,口吮农民的膏血 , 脚踏农民的尸骨 ,从而建立起自己的家业 , 这是他们发家的共同之道。 卓家的万贯家财, 也就是按照这样的道路 , 在千万个农民饥饿 、破产、逃荒、 死亡声中积累起来的。

依仗权势 血手起家

卓圩原名小王庄,自卓廷懋迁来后, 圈了圩子,才改名卓圩的。 卓廷懋从睢宁侯王庙迁到小王庄圈圩的时候 , 还只是一个三百亩土地的地主。 但是, 这个在地主阶级家庭中熏陶出来的富家子, 很懂得发财之道。 在旧社会,“有钱好做官,做官好发财”。 因此,卓廷懋除了在已有的三百亩土地上狠力搜刮佃户而外 , 又极力勾结官府 , 疯狂掠夺农民。

清朝道光年间, 卓家的原居睢宁县大修县城。 卓廷懋看到这是一个进身的好机会, 便积极奔走, 并且慨然 “解囊” , 捐献“巨款” 。 结果, “大吏给匾奖之” , 并议叙为“八品衔太学生”(此事见侯少赢、丁显:《光绪睢宁县志稿》卷十六《人物传》卓廷懋条)。 这样,他就为自己捞取了政治资本,挤进地主阶级当权派的行列。他的侄子卓振清先后作过汉川、 汉阳 、 兴国、 广济、 翁源 、 揭阳等地的知县和知州;还当过专以杀人为职业的“御前监斩官” 。 这更为卓廷懋搜刮民脂民膏提供了保障。

卓廷懋依仗自己的“功名” , 特别是他侄子的势力, 出纸币、 办钱庄 , 在地方上享有各种特权。 他用自己印的钱票 , 可以收买农民的土地 , 而农民拿着这种票子却常常买不到东西 , 过期成废纸 ,农民称它是“关门票” , 推出门不管换。 卓廷懋还大办酒 、 油作坊 , 在卓圩周围大小集镇开粮行,设布庄 , 开京广杂货、 五洋杂货店 , 到处搜刮民财。 还用他侄子的“培源”店号 ,每年率几十只大船, 从大李集上船装黄豆到无锡去卖, 回来又贩京广杂货 , 每趟都能牟取很多暴利, 有时竟达白银一万多两。

卓廷懋这个无恶不作 、 无机不投的家伙 , 就是靠这些办法牟取了大量钱财 , 一方 面强买农民土地 , 广置产业 , 一方面贿买贪官污吏 ,进一步和官府勾结起来, 残害农 民 , 成为霸占一方的大地主、 大土豪 、 大劣绅。在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近代史上出现了第一次农民革命斗争的高潮。 太平天国, 捻军,苗 、回等少数民族的反抗斗争, 风起云涌, 前赴后继。 为了推护地主阶极的反动扰治, 为了博取反动主子清政府更大的信赖, 卓家积极参加了对农民起义军的镇压。

据记载,当时卓廷懋的儿子卓振五任地方上的练董,积极训练反动地主武装。一八五三年十一月,由李三闹率领的一支农民军占据泗、灵交界处,并进一步逼临睢、宿。 “宿迁举人臧纡青带勇往剿,为所败,退保大李集。”这时,卓振五便马上“密禀宿迁粮台求救,都统法良调参将群寿率兵驰援” 。结果使这支农民军遭到血腥镇压。 一 八五六年,在安徽境内活动的捻军威逼灵璧,团绅高树功“东向乞师”,卓振五又“慨然往援” ,并“首输五千緡” ,以为镇压捻军的费用 。一八五八年,捻军入睢宁,卓家“筑圩固守”。一八六0年,捻军再入睢宁,“知县黄宪鎧调练守城”,卓振五立即“冒雪往助”。 一八六一年,太平军一部进入灵璧地区,卓家与高圩大地主一起“协 同官军”,和太平军对垒。

在屠杀农民起义军的血泊中,卓家与反动政府进一步结合起来。清政府为了褒奖卓家对主子的忠诚和杀戳农民的英勇,赏给卓振五与其父同样的头衔:“八品太学生”, 还赏给杀人最凶的卓振甲、卓振声以“千总”军职。

到北洋军阀、 国民党,特别是日伪统治时期,卓家的权势又进一步发展,几乎完全操纵了地方政权。 日伪时期,卓廷懋的孙子卓老严是伪十八圩联保主任,曾孙卓少全、卓培军是伪区长,卓继世是伪镇长。 伪睢宁县长夏硕武也是卓家的“至交”。至于卓圩附近的保、 甲长,更无不是卓家的徒子徒孙。日寇投降后,国民党占领卓圩一带时,卓家又马上与国民党睢宁县长朱伯鸿、第四区区长王云文、第五区区长孙家朝密切勾结起来,日伪区长卓培军也摇身一变而成为国民党的区长。

在掠夺农民、镇压农民反抗的过程中,卓家掌握了反动的地方武装。清代末年,从卓振五、卓振甲等人起,卓家负责举办地方团练,并在此基础上发展起一伙完全属于自己的武装家兵。 卓家的家兵最多时曾经达到五百余名。这种家兵名日保护卓家的家园,实际上是一群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土匪。他们是卓家专用来残害农民、镇压农民反抗的刽子手,是卓家进行敲榨勒索、搜刮人民的帮凶。在解放战争时期,卓家又组织了反革命的武装黑帮——黑杀队,由卓代民当队长,更是烧杀掳掠无所不干。

总之,在灵璧 、睢宁的广大地区之内,卓家是地主阶极的当权派,掌握着对农民的生杀予夺之权。也就是依靠这种政治上的权势,卓家又在经济上采取各种手段,巧取豪夺,展开了疯狂的土地兼并和财富掠夺。

首先让我们看看卓家是怎样利用灾年,大量兼并农民土地的。

在解放前,皖北灵璧和苏北睢宁一带,历年是多灾地区。每一个灾年,都耍夺去成千上万个农民的生命,使无数的农家失地破产,妻离子散。但是,灾年对地主来说,却正是搜刮农民的大好机会,即所谓“一歉抵三收”。当地农民永远不会忘记宣统二年(一九一0年)大灾的情景。

这一年,皖苏两省大水灾,“极贫灾民约二百数十万”。其中灵璧、睢宁等地“村庄庐舍, 多荡为墟,流亡者十逾五六。每行数里十数里,罕见人烟,或围敝席于野中,或率破舟于水次,稚男弱女,蜷伏其间。所餐则蕎花、芋叶,杂以野菜,和煮为糜,日不再食。甚则夫弃 其妇,母弃其子,贩鬻及于非类,孑遗无以自存。”这是当时一个前往“视察”的“钦差大 臣”对灾情的描述,实际情况恐更严重。

就是在这年夏天,当暴雨倾盆而下,庄稼眼看要淹完、农民心焦如火的时候,卓家大地主却倒在躺椅上,吸着大烟,得意洋洋地说:“雨啊,只管下!下到屋下过膝盖,下到屋上长绿苔! 饿死那些穷骨头,我再放债买田把恩开!”恶毒黑心的地主,真是杀不了穷人,成不了富翁。

当年,卓圩一带颗粒未收。广大农民吃蕎花、芋叶、野菜,尚“日不再食”,流离失所,嗷嗷待哺。就在这样情况下,阴险毒辣的卓家,把积存几年的霉豆饼开仓拿了出来, 分派狗腿子四处喧叫:“谁没吃的,可以到卓家去领”。 有些农民以为卓家真是要“开恩”了,但到那里一打听才知道是“一块豆饼一亩田”。农民们一听气得满身发抖,大骂卓家心黑手毒。但是,饥饿和死亡逼得农民无路可走了,许多农民为了勉强度命,不得不含着眼泪忍受这种狠心的敲榨,把自己倚之为生的土地“卖”给了卓家。如打网刘庄一百多户农民, 就是这样卖拾卓家四百多亩地。而且后来如果不是由于高圩高家大地主的竞争,卓家还耍压价。这年以后,整个打网刘庄的农民都成了卓、高二家的佃户。

经过这一年大灾,卓家只用了九千多块霉豆饼就换得了九千多亩地。“地头膝盖写文书, 一块豆饼一亩田”。这笔血泪帐,当地农民至今还记忆犹新。

除了灾年兼并而外,卓家掠夺土地的手段,还有许许多多。从明抢明夺到阴谋拐骗,从 自发钱票强行购买,到租利侵吞,凡是能够兼并土地的方法,无所不用。

卓廷懋的孙子“三银头”,看中了农民任百合的一块八亩好地,便一心霸占过来。为此,他首先叫充当伪区长的侄子卓少全抓任家的壮丁,同时又扬言可以用钱顶替。任百合为了四弟不被抓丁,硬着头皮向卓家借了钱。但事后无法还债,只好忍痛卖地。这时,“三银头”却丧尽良心地说“地不好”,极力压价。结果上好的八亩地只用十一吊接就买去了。其实,这明明是抢夺,哪里是买!

卓廷懋的又一个孙子卓老一看中了农民张玉文家的一块地,有一次便故意把一捆线放 在张家,说“在此路过,因为一点事,暂放一下”。随后便打发他儿子把线取走。但卓老一却又去取,硬给张家栽赃,要赔偿。卓家财大势大,张玉文被逼无法,便含冤算了三亩“悬租”,每亩五斗。当年没能还清,第二年须折十八亩“悬租”, 张玉文眼看愈陷愈深,就咬着牙,把祖上遗留下来的六亩八分老份地倾盘托出,作了抵押。但仍不够,又含着泪,给卓老一白白作了一年苦工。狼心狗肺的地主,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总之,凡是卓家看中的土地,他总是千方百计弄到手才甘心。凡是与卓家相连的土地或是插花地,他总是想方设法拿过来而后快。又狠又毒的地主,是不管农民死活的,而且他们的心理就是农民愈破产,他们才能愈兴旺。卓家的七万多亩土地,都是靠巧取豪夺而来的。 卓家的产业是建筑在千万个农民挨饥受饿、倾家荡产、含冤死亡的基础上的。

事情正是这样:经济可以变成政治,政治又可以变成经济。 为了扩充自己的土地和财产, 为了保护地主阶极的土地财产制度,卓家竭力勾结官府,积极参加对农民起义的镇压, 由此跳进了地主阶极当权派的行列,操纵了反动的地方政权和武装。反过来,又以政权为工具和保障,疯狂地掠夺农民,兼并土地,搜刮财富,使自己变成了一个跨省连县的大地主。 这是一个血淋淋的掠夺过程,是一部血手起家的“发家”史。

敲骨吸髓 高利盘剥

卓家用血手兼并了农民的土地,转过来又把土地出租给农民,榨取高额地租。

解放以前,卓家的佃户达到七千多户, 二万八千多人。在卓圩的二百四十七户农民中, 他家的佃户就有二百三十八户,占总户数的百分之九十六点三。当地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磙子响,鏊子热;打完场,冷了锅;粮食入了仓,农民饿断肠”。这就是佃户们在卓家残酷剥削下的悲惨生活的写照。

卓家出租土地是收实物地租。同时,由于皖北一带历年多灾,卓家又采取所谓“定租制”。 地分上中下三等,租额是六、五、四斗。不论丰歉年成,平均每亩每年固定收租五斗。在过去历代反动政权的统治下,苛捐杂税是很多的,可是卓家却规定,捐税都由佃户负担,他是干拿五斗租,不管捐税事。一亩地五斗租本来已经很高了,再除去各种捐税,即使好年成, 佃户也所剩无几。然而贪得无厌的卓家在收租时还要用加二的“黑心斗”, 一斗二升算一斗。 只是这个“黑心斗”,卓家每年就多收七、八千石粮食,这是又刮了佃户身上一层皮。遇有交不起租子的佃户,卓家就没收他的全部财产折扣,或是驱令他家的孩子去当丫头、小子, 甚至抽地封门,无所不用其极。

农民李家梅原有十来亩地,虽然人口多,尚能勉强度日。有一年卓家硬要把十亩地租给家梅,家梅明知道那是十亩盐碱地,可是又不敢说不行,只好答应。当年卓家没有收租。第二年发了大水,庄稼失收。这时卓家却派狗腿子上门讨租,说头一年五石,加利十五石,第二年又五石,共计二十五石,限两天交清。贫穷困苦而又遭了水灾的农民,连隔夜之粮都没有,那里能拿出二十五石!借吧,又无门路。一家人热泪盈眶,家梅急得昏倒在地。结果, 李家仅有的十亩地、一头老驴、二间草房,全部顶了租,还欠四石八斗,屋子里的东西又被卓家恶狗抢劫一空。李家梅走头无路,只好带上一家老小离乡背井,乞讨流浪。

其实,这样的遭遇,何止李家梅一家?被卓家高额地租害得无以为生、家破人亡的农 民, 实在是不可胜数。

卓家除了坐收定额的实物地租,对佃户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苛刻剥削。卓家规定,谁种他家的地,住他家的房,都得给他家出“义务工”,如盖房屋、修围墙、运租粮、栽树、修路等,遇有他家生丧嫁娶,还得去当杂役。这种所谓“义务工”,实际是无偿劳役,是一种超经济剥削。卓家还经常巧立名目,向佃户摊派款项。卓家的狗腿子和家兵常常下村,也要向佃户派饭,或乘机敲榨勒索。卓家拥有近八万亩土地,可是什么捐税都不出,全部加在农民身上。

卓家的土地大部分是租给佃户的,但也有一部分是靠雇工耕种。卓家经常雇的长工大约有三百人左右。卓家对长工的待遇是工资低、活儿重、饭食坏。长工们每天起早睡晚,腰骨累折,而每年的工资才只有一、二百斤粮食。长工们干活稍不如意,非打即骂,甚至克扣工钱。长工们吃的东西,实际是猪狗之食,稀汤带水,发霉生味。因此,即使最强壮的长工, 在卓家干不了几年,都要身体衰弱、大病缠身,然后被卓家赶出大门。真是长工的骨头,卓家都想榨出油来。

卓家不仅对农民进行土地剥削,而且把这种剥削和高利贷剥削、 商业剥削结合在 一起,三管齐下,愈加重了农民所受剥削的残酷性。

卓家的高利贷,农民称为“驴打滚”。这种债,在借时规定还期和利息,到期不还,利上加利。不但生利的办法歹毒,而且利率高得吓人。卓家高利贷的利率,一般年利是借粮百分之三百,借钱百分之一百五十至二百。农民借了卓家的债,就等于陷进了无法自拔的污泥坑。其结果,无不是越陷越深,虽倾家荡产亦还不清。

卓圩有个农民王贯一,自己种着三十亩地,因为人口多,在平常年景,生活就是勉强维持。有一年大旱,庄稼歉收,又加上孩子生病无钱医治,就向卓家借了三斗五升小麦,利息是一斗一年长三斗。不幸次年又是饥荒,无法还债。接着又有两个年景不好。到第四年年关, 卓家便派狗腿子讨债上门, 贯一苦苦哀求展期。狗腿子就是不答应,硬叫当年还清,否则押地。贯一无法可想,只好忍痛把三十亩地全抵了债。但仍不能还清这阎王帐,卓家又强迫他作三年长工来顶替。贯一只有满含着眼泪去上工,三年工未做完,就因劳累过度而死了。 只用三斗五升小麦,就夺去了一个农民三十亩地和几年的无偿劳动,最后又夺去了他的生命, 这就是卓家高利贷剥削的一个缩影。

卓家放债,往往同土地剥削直接结合在一起,具体形式是所谓“悬租”和“青麦租”。前者是把借出的粮食或钱折成地亩,固定租额,按地亩收租作息;后者是把借出的粮食或钱折成青苗,庄稼成熟后收去作息。当年若还不清本金,再折悬租或青苗。借了这种债的农民,没有不被弄得倾家荡产的。农民卓怀瑞,有一年因严重灾荒,向卓老一借了六斗小秫秫,被折成八亩青苗。怀瑞的所有土地才只有八亩。麦收时,金黄黄的麦子全被卓家割去,怀瑞一家仍是无可糊口,不得已又把八亩地卖给了卓家,变成了寸土皆无的佃农。

卓家放债,有些 又同劳役剥削结合在一起,这就是所谓“放工帐”。卓家把粮食或钱借给佃户,固定利息,以工顶帐。借户对卓家的需用必须随叫随到,工资完全由卓家规定。佃 户李兆元的父亲,由于春天借了卓家的二斗粮食的工帐,便背上了难以卸下的劳役负担。麦收时,有一次卓家叫他去担水,当时正下暴雨,李家忙着垛麦,稍去迟了些。卓家一见去晚 了,迎头就骂,还令狗腿子扑上去打。兆元的父亲被打得遍体鳞伤,气愤成疾,不几天就死 了。害死了老人不算,卓家还要兆元顶账。兆元被逼无法,只有带着老小逃往他乡,直到解放后才回来。

除了收租、放债,卓家还大搞商业投机,把搜刮农民的魔爪伸到商业流通领域。

卓家的商业机构很多,分布地区很广。最大的商号是“培源”号,从卓廷懋时起就是用的这个“御前监斩官”的名号。“培源”号的商店分布在南京、徐州、蚌埠、无锡等地。在卓家控制的大小集镇和某些村庄,还开设了许许多多的杂货店、粮行、布店、当铺,并大办酒油糟房。卓家在商业剥削中最狠毒的是粮食买卖。每年新粮上市,卓家拼命压低粮价,大量套购囤积;到春荒或旱涝年头,便大 开仓门,掺糠使水,高价出售。卓家的商店在工、农业产品的买卖中也是恶毒的,它以最廉价格收购农产品,却以最高的价格出售工业品,从 中渔利。卓家的其他买卖也无不是想方设法投机取巧,牟取暴利。这种由商业投机的暴利, 一部分被继续投作商业资本,扩大投机活动;一部分变为土地资本,购买土地,扩大对农民的土地剥削。

卓家就是这样以土地剥削为基础,同时又是地租、高利贷、商业投机三位一体地对农民进行残酷剥削和掠夺,真是敲骨吸髓,无孔不入。

穷凶极恶 骄奢淫逸

卓家在经济上巧取豪夺盘剥穷人,在政治上依仗权势欺压人民,成了卓圩一带的“太上 皇”。

卓家为了保护他的万贯家财,防备农民“造反”,同时也为了显威风、摆阔气,从咸丰八年(一八五八年)开始,就强迫佃户替他家筑圩墙、盖楼房。仅筑圩墙即用强壮劳力两千多人,修筑达两三年之久。以后又不断扩大、整修、加固、培高。圩子分大小两个,大圩是仿 照睢宁城的大小和形式,圩长三里三, 外挖一圈两人多深的濠沟,沟上是两人多高的圩墙。 圩墙有东西两门,周围设六个炮楼,每个炮楼里有三个炮台。大圩里边是小圩,小圩内是铁 丝网。真是层层设防,守备森严 在筑圩时,由于佃户的房屋碍事,就下令扒去二百多间,把佃户全部撵到圩外。而卓家在修好圩子后,从苏州找来能工巧匠,盖起一千三百多间楼厦, 都是精雕细刻,富丽堂皇。“卓家的楼房座座起,佃户的尸骨地下积”。卓家大兴土木,不知坑害了多少穷人。

为了镇压农民的反抗,卓家私设公堂,自盖牢房,制造刑具,随意逮捕、 监禁、审问、杀害农民。卓家刑罚有几十种之多,穷苦的农民常常被加上一个莫须有罪名, 死于卓家的酷刑之下。圩外附近的农民,经常听到凄厉的惨叫,被害农民不计其数。卓家豢养的五百武装匪徒,到处为非作歹,残害人民。臭名远扬的卓圩三十六只虎,就是卓家的一群疯狗。人们仿着这些人的背影各给他们起了绰号:如笑面虎、小霸王、 活孬熊、飞虎…… 等等。 飞虎侯玉以腿快出名,经常下乡抢劫杀人,临走蘸人血在墙上还写上“卓圩侯玉”。 当地人民恨之入骨,但谁也不敢找上卓家的大门。

卓家地主,一仗做官,二仗有钱,横行霸道,任意行凶。卓家的门前,贫苦农民是不能随便走的。佃户王三从门口路过拾粪,被卓培军看见,就砸断了他的腿。农民张怀德的母亲走亲戚,路过卓圩,因带子开了垂腰扎腿,卓家狗腿子撵上去打了十几棍,结果成为残废。 农民郭孟之的妻子路过卓圩,被卓老敌看上,拉进去强行霸占。当郭孟之耍去找时,卓老敌竟派人把郭捆起来痛打,并且在他眼里揉上石灰,双目失明,弄得郭家家破人亡。在卓圩一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宁走乱坟堆,不走卓家圩”。这是农民对卓家的愤怒的控诉。

在卓圩一带,卓家还实行“霸街”,每逢集日,卓家地主及管家就到集镇去“ 转”。 集上有什么好东西,尽得让他家先“买”够,至于给不给线,给多少,完全由他家决定。遇有看不顺眼的东西,就不准上市,甚至没收。真是仗势欺人,霸道之极。

在日伪和国民党统治时期,卓家当伪区长、镇长、联保主任,他们常常利用各种名义, 下乡敲榨勒索。特别是利用扩充伪军的机会,不仅四处抓丁,而且公开抢夺,遇有反抗,立即打死。有一次卓少全到南姚庄去抓丁,青年们闻风躲起来了,他就带着伪军,像群盗一样, 翻箱倒柜,杀人放火。当发现芦苇塘中躲着十几个青壮年,便开枪打死了三个,余皆被绑走。 青年卓士坡被拉到卓圩后,偷跑回家,卓少全立即派人把他抓回,在他身上泼上洋油,竟被活活烧死。

提起卓家无辜杀人,真令人怒不可忍。卓少全的儿子卓培恶生病,不知从那里听到一个偏方,说喝周岁婴儿的脑子能治好,丧尽天良的卓少全竟派一群恶奴,连夜下乡,到万巷子 的姓万的家里抢回一个婴儿,取出脑汁煎好给他儿子喝。在抢婴儿时还把孩子的母亲打死。 真是一群吃人的野兽。 当地农民在知道这件事后,个个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卓家对佣人是极其惨无人道的。卓家的丫环、小子、老妈等佣人,最多时有三百多人。 他们大多是被逼抵债、顶租的穷苦农民或其子女,到了卓家,便成了奴隶。其中的所谓“小 子”,亦称“家生子”,不仅自己给卓家做牛做马,而且是“世袭”的,子子孙孙都得如此。 佣人在卓家作饭、扫地、推磨、扫院子、种菜、做衣服、端茶、倒水、抹桌、抱孩子、倒尿壶,给老爷捶背,给太太烧大烟、给小姐打扇子……,无所不干,一天常常要累十七、八个甚至二十个小时。而卓家对佣人却非骂即打,前后被卓家虐待而死的丫环小子不下几十人, 真是残暴之极。

解放前,卓圩方圆百里的劳动人民, 经年累月挣扎在饥饿线上,而大地主卓家,却过着穷奢极欲,荒淫无耻的生活。在卓圩,卓家的住宅是一片青砖瓦房, 楼阁遮日。并排七个大门,每个门前都有石门石鼓,锁壳门楼下,钳着两扇沉重的铁门。两个大门内,都有拐弯抹角,数不清的天井内院。大院内设有堂楼、绣楼、客厅、餐厅、卧室、澡堂、书房、厨房,旁有营房、公堂等等。犹如皇宫内院。

卓家人穿的是棱罗绸缎,华装丽服,专替他们做衣服的就上十人。吃的是山珍海味,顿饭成席,并且特请高明厨师,每日多餐饭不重样,菜 不旧尝。卓家不过几十口人,侍奉他们的佣人却有三百多,终日过着饭来张口、水来湿手的寄生生活。

遇有婚丧嫁娶,更是挥金如土,大显排场。 卓廷懋死后送殡,请二十多个扎纸匠忙了一年多,扎成对楼对库,四太平头、金山银山、丫环小子、骑马车轿等等,排了足有六里多长,烧了一天多才烧完。至于棺材墓穴,更是讲究。棺材分为三层,外面是龙凤套棺, 中间是六六天地同,里面是紫匣子。死者头枕元宝,手拿元宝,脚蹬元宝,嘴含珍珠。这次送殡,光厨师就用了三百六十多人,办酒席三千多桌,用粮八十七万斤,足够两千多个劳动 人民吃一年。卓少全的妹妹出嫁,事前请六个裁缝做一年的嫁衣,几十个木匠做半年多嫁妆。 过嫁妆时,卓圩到高楼六里长的路上,红红绿绿,络绎不断。当时农民这样形容她嫁妆之多: “卓家与高家,相距六里差;前队已到头,后队还在家。” 卓家的奢侈豪华,达于极度。

“富贵生淫欲”。卓家从卓廷懋起就是三妻四妾,他家子孙亦莫不如此。重婚纳妾,奸污佣人,霸占民女,样样都有。卓家的那些鲍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小姐们,整天过着骇人听闻的荒淫无耻生活。卓家的人几乎都吸食鸦片,老的吸,少的吸,男的吸,女的吸,全家吞云吐雾,恣意挥霍。卓家这伙吸食人血的寄生虫,为消遣取乐,派专人从外地买回老鹰和狗, 给鹰带上花,给狗穿上衣服。

总之,卓家的人横行霸道,犹如一群恶狗豺狼;卓家的生活,骄奢淫逸,臭不可闻。

垂死挣扎 终遭惩处

由于不堪忍受卓家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卓圩一带的农民曾进行过多次不同形式的反抗斗争。这些斗争虽然是分散的、自发的,在卓家和反动政府的血腥镇压、迫害下失败了,但是, 广大农民群众并没有屈服。农民群众对卓家的仇恨怒火不断增长着。一九四五年日寇投降, 新四军在广大农民的支持下,解放了睢宁,并进驻卓圩。在党的领导下,广大农民迅速组织起来,斗争了卓家大地主。

但是,长期骑在农民头上作威作福的卓家,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 卓家的主要成员卓老铁、卓代民等逃亡在外,伺机反扑。一 九四六年国民党反动派在全国发动内战,进攻解放区。我新四军为了机动作战,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主动撤出卓圩。卓老铁、卓代民等乘我军东撤,在徐州纠集一批反动地主、恶霸、汉奸、流氓,组织还乡团回乡反攻倒算。

反动派愈临近死亡,就愈加猖撅。还乡团回到卓圩后,烧杀、抢劫、拔田、倒租, 疲狂向农民进攻,特别是卓代民直接带领的黑杀队最为凶残。卓老铁、卓代民通令还乡团、 黑杀队“凡以前斗争过卓家的,一个不留”,并扬言全卓圩二百四十七户,只有两户半是好人,其余统统杀掉。又大肆叫嚷:“先杀陈令仕(我乡农会主任),再杀袁树珍(我乡武装队长),三杀钱风洲(乡农会副主任),后杀汤从元(通共产党)”。这群发疯的恶狗仅在卓圩就枪杀、活埋我革命干部、基本群众十三人。关押、毒打的农民不计其数。

还乡团除进行大屠杀、大抢劫外,还百般迫害、刁难群众,如拔田、倒租、破坏房屋、罚款、拉夫等等。据粗略统计,当时仅卓圩就被拔田二百多户,共一千五百四十亩;倒回租子二百三十多担;扒毁民房二百多间;抓民夫三百四十多人。

但是,同任何反动派一样,卓家的这种猖撅,丝毫不表明它的强大,相反,这只不过是一种垂死的挣扎,即将死亡的表现。广大人民经过这次浩劫,更加觉醒,革命的怒火迅速燃烧起来。

一九四九年初 随着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卓圩重获解放,人民重见天日。卓圩地主的万恶魁首卓老铁、卓老银、黑杀队长卓代民,顽伪区长卓培军等,都被人民政府依法惩办。人民的血海深仇,得到了伸雪。接着,通过翻天覆地的土地改革运动,卓家霸占农民的土地、 房屋、粮食和各种家具, 全部分配给贫雇农。被卓家长期踏在脚下的农民,翻身作了主人。

土改后,卓圩一带农民,在党的领导下,沿着共同富裕的集体化的道路,从互助组到合作社, 一九五八年又成立了人民公社。随着集体经济的不断巩固和发展,到处呈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幸福生活愈过愈甜。

但是,在幸福的日子里,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 劳动人民并没有忘记当前的阶级斗争,也没有忘记当年的深重苦难。劳动人民翻了身, 地主阶极是永远不会甘心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梦想反革命复辟。譬如卓培林就告祈他儿子哪家贫农分了他家哪块地,贫农田心义分的他家房子原来是干什么用的,背地写了一本变天帐。一九六二年六月蒋匪军叫嚣要窜犯大陆时,卓培升就把这个消息立即告诉他母亲,盼望蒋匪军快些到来。一切事实表明,卓家还 是幻想死灰复燃,重新骑在人民的头上。卓圩的劳动人民经过社会主义教育,继续提高了觉悟,揭露了卓家的阴谋诡计。 许多老农给自己的子孙讲家史、讲遭受卓家残酷压榨的血泪史,叫他们牢起过去苦,珍惜今日甜,翻身莫忘本,走路莫回头。老人王永才说:“想当年, 泪汪汪,看今朝,喜洋洋;紧紧跟着共产党,阶级仇恨永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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