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特务周养浩被关白公馆,心里凉了半截:这儿原来是叶挺的牢房

1975年3月19日,在管教干部的带领下,抚顺战犯管理所在押的百余名战犯齐聚礼堂。

根据传来的消息,中央已经决定,要对他们这批战犯施行特赦。

图|周养浩在抚顺战犯管理所

所有的战犯心情十分激动,他们都渴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出现在特赦名单上,可尽管事先已经做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可在当天消息传来时,所有人的心里还是被狠狠地震惊了一把。

“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次会议,决定特赦全部在押的战争罪犯。”

在礼堂内,所有的战犯先是一愣,继而欢呼雀跃。

在所有被特赦的战犯中,黄维无疑是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黄维始终以抗拒改造而闻名,可就在获得特赦的当天,黄维立即向中共中央以及毛主席写了一封感谢信,并在招待宴会上,当着大家的面读出来。

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他们各自的行为,表达对中国共产党、对毛主席的敬意。

唯独只有一个人,却略显平静,他就是周养浩。

就从改造教育战犯来看,原隶属于国民党特务行列的战犯,的确是属于最难改造的一类。

因为这些人的手上,大多数都沾满了鲜血。

逃亡之路

1949年11月底,人民解放军逼近重庆,时任国民党保密局西南特区少将副区长周养浩,却在执行蒋介石与毛人凤的命令,屠杀渣滓洞、白公馆里关押的中共党员与民主人士。

周养浩亲自带着20余名特务动手,将关押的32名嫌疑犯全部射杀在重庆歌乐山松林坡刑场。

要知道,重庆”11.27″大屠杀并不单指1949年11月27日这一天,根据现有的史料记载,国民党当局屠杀关押在重庆狱中的革命志士,从9月份便已经开始。到11月27日这一天,遇难的革命志士便达到了200余人。

周养浩本来以为执行完任务以后,毛人凤就会带他离开重庆,可没想到的是,毛人凤后来独自一人已经先离开了

执行完任务后,周养浩不敢停留,他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匆忙乘坐飞机离开重庆,经成都赶往昆明。

只是昆明此时的情况,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周养浩之所以前往昆明,主要是为了与沈醉、徐远举会合。

沈醉、徐远举、周养浩三人在军统中关系就很好,号称“军统三剑客”。

沈醉到云南比较早,早在1948年5月受毛人凤排挤到了云南的,出任国民党保密局云南站站长,主要负责监视卢汉。徐远举与周养浩也几乎是前后脚,只是他要比周养浩早一点到昆明,与徐远举一同到,还有国民党保密局经理处处长郭旭、总务处长成希超等人。

只是沈醉并不知道的是,卢汉早就与中共方面取得了联系,准备在恰当的时机起义。

更为关键的是,沈醉当时掌握着民航机票的分配权,他与徐远举找沈醉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民航的机票。

为了保险起见,周养浩到了昆明后,竟然连机场也不敢出,而是打电话给沈醉,让他把机票给他送到机场来。

图|沈醉、徐远举、周养浩

沈醉还在电话那头开玩笑:

“你老兄待在机场干什么,徐远举也在我这里,就算是明天要走,我们大家也还是要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吧。”

周养浩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始终不愿意离开机场,他告诉沈醉:

“不了、不了,老兄你有所不知,我在重庆把事儿做绝了,几百号人全都杀光了,我还是早点逃吧,这顿饭我们留着到台湾再吃。”

“那好吧。”沈醉也不好再劝:

“我尽量给你搞到机票,你老兄就耐心等着吧。”

不过,沈醉并没有来得及送出机票,1949年12月9日上午,卢汉以召开军事会议的名义,召集国民党云南军政官员开会,沈醉不明就里,也应邀前往,结果于当晚9时被扣在卢公馆,并在起义通电上签了字。

当天晚上,卢汉就在昆明展开了搜捕国民党特务的行动。

沈醉被扣下后,留在云南的保密局大小特务群龙无首。

昆明市警察局局长李志正奉令在全城展开搜捕行动,躲在昆明皇后饭店的郭旭、成希超被赶来的昆明市警察局第六局局长黄秉新率警员抓捕。

得知周养浩躲在昆明巫家坝机场后,李志正立即派出外事科科长吕小垣率警员前去抓捕,结果遭到空军刁难,经请示卢汉后,李志正决定亲自带人执行抓捕任务。

周养浩独自一个人在机场,早已感受到了氛围不对劲,下意识地便躲藏起来,多年的特务生涯让他养成了谁也不信任的性格,他身穿便衣,混进了候机室的人群之中,只要能逃过这晚上,他第二天就能登上到台湾的飞机。

李志正赶到巫家坝机场后,里外搜寻了一圈,不见周养浩的踪迹,心里也很奇怪,按照道理来讲,他们早已经控制了机场出入的交通要道,人肯定是跑不了,除非周养浩能挖了洞钻进地下。

图|巫家坝机场旧照

不过,好在昆明市警察局的警员有不少认识周养浩,后来一行人经过商量后,改变了办法,最终在一辆破旧车里找到了躲藏的周养浩。

有意思的是,沈醉被扣押、周养浩被捕,徐远举对这一切都不知情,他还躲在老友朱子英家里大睡,等到睡醒以后,他发现朱子英不在家,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刚上了车准备逃,就被随后赶来的李志正逮了个正着。

徐远举还想反抗,却见周遭几十把黑洞洞的手枪指着自己,无奈之下只好举手投降。

书生杀手

军统三剑客全部落网后,因三人罪行不同,态度也不同。

沈醉本就在起义通电上签了字,而且就在起义后,通过沈醉的关系,云南省军管会还逮捕了潜伏在云南的8个潜伏特务组。在接受审讯人员询问时,沈醉很干脆的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相比之下,周养浩与徐远举就要难缠得多。

图|周养浩(网络配图)

周养浩是浙江江山县人,早年毕业于上海法学院,因为与戴笠、毛人凤都是老乡,1933年经介绍加入复兴社特务处以后,地位便节节攀升,一直干到了国民党保密局西南特务少将副区长。十六年年的特务生涯,让周养浩养成了心狠手辣的性格,从他参与重庆”11.27″大屠杀的过程来看,刽子手之名是当之无愧的。

可作为一个法律学毕业的高材生,周养浩从外表来看,却十分斯文,甚至于如果不穿将官服,站在集中营中,就和一个普通学者差不多。所以在军统中,周养浩享有“书生杀手”的称号。

1949年1月,李宗仁以代总统的身份,下令无条件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以为和谈诚意。可就在李宗仁打电话给重庆市市长兼卫戍司令杨森交待此事时,杨森却推脱不知道杨虎城关在哪儿。

图|蒋介石

事后,杨森将这一情况告诉蒋介石,大怒之下,蒋介石决定,将张学良立即送往台湾,将杨虎城秘密处决。

毛人凤在接到蒋介石命令后,立即召集徐远举、周养浩商量。

在所有关押杨虎城的特务中,杨虎城唯独对周养浩有着格外的好感,因为他不像是其他特务一样凶神恶煞,反倒举止斯文,所以一般有什么情况,毛人凤也是通过周养浩来与杨虎城沟通。

周养浩采取欺骗的方式,将杨虎城骗到了贵州,事后又告诉杨虎城:

“老先生(特务们对杨虎城尊称),总裁现在到了重庆,想要见见你。你们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也该好好谈谈,有个了解了。我给您提前道个喜,这次很有希望就会释放你了啊!”

1949年9月6日下午,周养浩将杨虎城连同秘书宋绮云一家骗出关押地点一路前往重庆。

在重庆戴公祠,特务用事先准备好的匕首,杀害了杨虎城、宋绮云一家,并用硝镪水毁灭遗体。

图|杨虎城

一直到建国以后,在徐远举、杨进兴等特务的交待下,杨虎城、宋绮云一家的遗体才被找到。

1950年5月,沈醉、徐远举、周养浩、宋希濂等被俘国民党军战犯,被转押至重庆战犯管理所

值得一提的是,重庆战犯管理所就是解放前的白公馆监狱。

徐远举,周养浩当年就曾在白公馆监狱,并用酷刑折磨被特务抓捕的革命志士,一见自己被关到这个地方,心里更是凉了半截。更让周养浩无法接受的是,他在被捕后转移到重庆战犯管理所关押,而关他的牢房就是当年关押叶挺将军的地方。

1941年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军长叶挺被国民党当局关押,先后辗转关押于上饶、重庆、恩施、桂林等地。

1942年1月3日,叶挺在军统特务的押送下,从桂林转押到了重庆。一开始,蒋介石还对叶挺抱有期望,对他施行优待,也因为叶挺始终没有屈服,蒋介石一怒之下,将叶挺关在白公馆集中营,并且还不供给他应有的生活条件,意图迫使他屈服。

图|叶挺

也就是在白公馆关押期间,叶挺写下了《囚歌》: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

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我渴望着自由,

但也深知道——

人的躯体哪能由狗的洞子爬出!

我只能期待着,

那一天——地下的火冲腾,

把这活棺材和我一齐烧掉,

我应该在烈火和热血中得到永生。

叶挺被关在白公馆集中营期间,不仅没有屈服,还竭尽全力向特务们提要求,替狱中关押的革命志士争取生活待遇,在蒋家大院(位于白公馆一公里处)关押期间,当得知军统是强占这所民居后,叶挺还要求特务们按照市价予以房租。

周养浩那时作为军统高级特务,曾几次来这里视察过,那时的他正春风得意,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到今天他却被关在这里,尽管表面上很镇定,可心里却没那么平静。以他的罪行,就算交不交代,最终都难逃一死。

图|《特赦1959》中周养浩剧照

周养浩不仅拒不交代罪行,还经常为自己辩驳罪行,因为他是法学专业出身,所以讲起法理滔滔不绝,有时就连审讯人员也说不过他,他还经常狡辩,说自己不过是遵从了上级的命令,因此自己应该无罪。

另外,周养浩从事特务工作多年,疑心病也很重,他注意到沈醉在交待的部分材料中,提到过自己,联想到自己在巫家坝机场被捕,很有可能也是沈醉出卖自己,怒火中烧之下,拎起凳子朝着沈醉脑袋砸了过去,也幸亏旁边宋希濂一把拦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自此以后,周养浩与沈醉再没说过一句话。

重获新生

周养浩在重庆战犯管理所期间,始终抗拒交待罪行,甚至还以绝食抗议,但在云南省军管会耐心劝说下,周养浩才坦白了自己杀害杨虎城等一系列的罪行。

一直到1964年,周养浩被转移到了北京功德林战犯管理所。

随着时间推移,周养浩也渐渐放下了戒心,尽管他为人依旧不苟言笑,但总算在态度上有所缓和。

无论是在重庆战犯管理所,还是北京功德林,抑或是抚顺战犯管理所,类似周养浩这样情况的人,绝对不在少数,除去本身罪行严重外,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也是他们难于改造的根本所在。

一次,一位首长到重庆战犯管理所做报告,开宗明义,上来就讲了一句:

“为了革除诸位身上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机会主义的错误思想,也为了让它们在诸位的身体里彻底被斩草除根,这次我为大家做一场专题报告,报告的题目是《脱裤子割尾巴》!”

也许是因为这位首长普通话说得不过关,在讲到报告的题目时,他把“割尾(yi)巴”的音读成了“割尾(ji)巴”。

话音刚落,原本还熙熙攘攘的台下立刻便鸦雀无声,有的人冷汗直流,有的人悲愤难当。后来更是有人直接站起来怒吼:

“我们宁可死,也不愿意受此屈辱。”

战犯管理所的管教干部也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闹了误会,后来经再三解释,才总算是澄清了误会。

看似是一件小事,但这背后的原因却值得深究。

图|沈醉(左一)

“军统三剑客”沈醉、徐远举、周养浩三人手上本就血债累累,对于他们的改造工作,就要更加经历一番曲折。

不过,在这三人中,沈醉因为表现好,1960年就获得了特赦,在所有在押的国民党特务中,他是属于最早释放的一个。

徐远举虽然表现同样不错,可因为长时间没获得特赦,他一直就很有意见。1973年,徐远举因工作不合格而遭遇批评,本就患有高血压当天又用凉水冲澡,一出卫生间就运到了,事后虽然紧急送医,可最终他却因脑血管爆裂而不治身亡,没能等到获得特赦的那一天。

相比于徐远举,周养浩就要幸运得多。

1975年3月,周养浩获得特赦,紧跟着便同蔡省三等10人向中央提出,想要去台湾,倒不是周养浩思想顽固,而是他的几个子女全部都在台湾定居。

根据中央1975年3月20日下达的《关于安置特赦释放人员的意见》,其中明确规定:

“凡愿意回台湾的,报中央统战部、公安部办理。”

对于1975年获得特赦的这批战犯,中央不仅允许他们去任何地方,还会给他们发给路费。

和周养浩等10人在香港一等就是大半年,始终没有获得台湾当局准许,周养浩没有办法,只好转道去美国,与在美国的小女儿一同生活。

晚年的周养浩生活十分低调,甚至就连资料中也没有详细的交待,周养浩晚年的情况究竟如何。

一直到后来,有一件事,迫使周养浩不得不公开站出来说明。

军统少将段克文获得特赦后,后来也到了美国定居,因为他在美国并没有亲属,所以是向“国际救济总会”申请后才到的美国。

也许是因为生活无处着落,段克文以给报纸供稿为生,后来还在美国出版了一本书《战犯自述》,详细地讲述他在战犯生涯。但他在书中大肆歪曲事实,无中生有,编造了自己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时,曾被灌辣椒水、老虎凳等大刑伺候。

书传回国内后,引起了一大部分获得特赦的原国民党军高级将领的愤慨。

文强看了书以后,气得破口大骂,还撰文驳斥段克文书中的内容,就连黄维也写了一篇《黄维自述》,驳斥段克文的观点。

段克文的书出版以后,还引起了再美国的周养浩的注意,本来他已经确定安稳渡过后半生,但听说此事后,一向不接受采访的周养浩破例接受了记者的询问。

“段克文一贯立场反动,不可相信他的话。”

面对记者的采访,周养浩说了一句很公道的话:

“我能和家人团聚,说到底要感谢毛主席,感谢中国共产党的伟大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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