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1983年严打

1978年以来,社会逐渐从阶级斗争为纲的动荡岁月中恢复。生产力得到解放,人民的思想也逐渐从被严格束缚中解脱。

就像一个刚刚去掉沉重枷锁的人,这个社会也突然变得手脚不知所措。面对逐渐乱花迷眼的社会变化,突然不受约束的青年人还没有学会如何控制驾驭一颗躁动的心。那段时间,社会治安猛地比文革期间坏了很多。小偷小摸、拉帮结派混黑社会成风。正不压邪的社会认知甚嚣尘上。

从1980年开始,我们村里几个十五六的小青年便鬼混在一起,形容为“出则同行、入则同饮、眠则同床”也不为过。他们确实尝到了拉帮结伙的甜头——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没人敢欺负他们。这帮人任性恣意出入于农村大集、县城坊市。路人稍有挡道就一阵痛骂甚至挨揍,做生意卖水果、冰糕、点心的小摊贩只敢小心赔笑。在县城还好一些,需要与其他势力共处,在我们村,简直就是无敌霸王。凡是来我们村卖水果、点心的,先得任他们吃个够才敢在村里叫卖。只有在村里有近亲戚的,才敢站在亲戚家门口叫卖,以免给他们上贡。这些小霸王很是嚣张,第一次倒还罢了,如果以后常来卖,依仗亲戚也不能免费。

随着年龄增长,这帮子混混体内的荷尔蒙在逐渐萌发、增长,已经不再满足于混吃混喝横行街市。终于,有一天,他们做出了更为出格的事情。

一天傍晚,一帮人埋伏在邻村边农田玉米地里,伺机抢劫往来村民。然而,第一个路过的却是个少妇。一帮精力旺盛的小青年立即改抢劫为强奸,将少妇拖拽至玉米地施禽兽之举。一个叫“刘根”的还没轮到,在一边张望把风,急得他抓耳挠腮。终于,一个同伙小声喊道:“刘根儿,该你了!”刘根颠颠跑过来,脱了裤子就往上凑。凑近后,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少妇挣扎着呻吟:“刘根儿,我是恁姑啊!”原来少妇跟刘根儿带点拐弯亲戚。已经被欲望冲昏脑袋的刘根儿低声嘶吼:“俺姑也不中!”

一群禽兽发泄完兽欲,还抢了少妇身上的几块零钱,扬长而去。

案件并不复杂,放到现在,也就是像李天一之流一样,判十年徒刑。可惜,这帮子混混生不逢时,正好碰见了1983年严打。

在俺们县城戏院前广场上,开了公审公判大会。判了两个死刑,一个二十年,余下的都是十来年。那个叫“刘根儿”的,就被判了死刑。

行刑那天,刘根儿的妈还给儿子准备了一套好衣服,还有四个好菜。刘根还没成家,也没有子嗣。按照我们那里的风俗,这样的人是不能入祖坟的,就在祖坟旁边随便挖了坑埋了。

一直到十几年后,这帮人的恶劣影响还在。周围村人一听到是俺们村的人,都加倍小心地打交道,去俺们村水果卖米卖西瓜,一般都是倚靠在俺们村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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